我的奶奶

时间: 11-06  来源:王珮瑶

我的奶奶和她那个时代的许多劳动者一样,一辈子都在劳动,老了也不曾停歇。

奶奶是家里的老大,要照顾2个弟弟和3个妹妹的她,每天起早贪黑。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里,吃过的苦不在少数。也许是从小养成了劳动的习惯,老了她也不愿意闲下来,好像一闲下来就是罪过,比杀人放火还要令她害怕。她和许许多多穷苦人家的孩子一样,从小便饱经苦难,她的手指短而粗,有几道浅浅的口子,布着一层很厚的老茧,是标准的庄稼人的手。

但和其他大多数孩子不一样的是,奶奶接受过几年教育。当时艰难的生活让文化根本得不到重视,每个人都优先考虑口中食、身上衣。也许碍于奶奶是家里的老大,要起表率作用,又恰逢丰收年,便送了奶奶去学校。可惜只过两三年便退了学,也许是弟弟们到了上学的年纪了。但奶奶却是热爱文学,老年时常翻了我的书,戴着老花镜看。其实不过是缝制鞋垫时抽空看而已。

奶奶嫁给了一个农民,便也注定要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日子。奶奶这一辈子,一小部分贡献给了弟弟妹妹们,另一大半都留在了爷爷家族里。从自己的公公婆婆到自己的丈夫,再到自己的儿女,最后是我这一辈的孩子。我是奶奶从小带大的。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奶奶不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家,也不敢把我带到耕作的地里去,因为路很陡,不容易通过,便把所有的农事都交给了爷爷和大伯。那两年大概是她最悠闲的时候了,每天准备三餐,打扫房间,带我出门玩。把院里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便在床上躺一会儿。真的只是一会儿,便又起来找事做了:喂鸡,准备做饭用的菜,喂喂家里的猫她果然是闲不下来的。

我长得再大一些了,奶奶便可以放心地把我托付给村里的亲戚了。她依然劳动着,日日去地里劳作或帮村里其他人的忙。特别是快收获的季节,她早出晚归,恨不得把自己种在地里。记得有一作文年天气炎热,秋季到来时暑热还未褪去。大我4岁的堂姐带我走过崎岖的小山路,七拐八拐地走到了山间的地里。四四方方的田地周围是一圈高大挺拔的树,我躲在树荫里也热得直流汗。爷爷奶奶在树荫盖不到的地方挥舞着锄头。我看到树荫底下一大瓶凉的白开水和几个白馒头,这就是他们的午饭。后来想起这个场景,我忽然就明白了:劳动者是最值得尊敬的。

我到了上学的年纪,奶奶便到城里来照顾我。无论我把房间弄得多乱,放学回去必然是整整齐齐。奶奶几乎每天都打扫两遍卫生,地砖真的是干净得能照出人影来。想到奶奶接送我上学的背影,走得飞快,脚步却很稳,每一步都极用力地踩下去,在有回声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她要把每一步都踏踏实实走下去,每一个脚印都要在她洒过汗水的土地上扎了根。这几年她患了风湿,腿关节疼得厉害,也稳稳地走着。她真的是一点儿都没变。

爷爷身上的病越来越多,脾气也愈来愈暴躁。上了年纪的人本身就爱唠叨,这会儿更是不停抱怨自己的多病。每次我回去都能听见爷爷咬字不清的声音。一会儿说村里的人怎么这么啦,一会儿又挑城里人的不是。又好几次他当着我们的面就对奶奶大吼大叫,嫌奶奶饭味道没调好,其实只是有一点点咸而已。奶奶默不作声,重新又端了碗饭回来。因为爷爷的病,奶奶只能做煮的很熟的饭菜,放一点点调料,爷爷还嫌不够。有好几次奶奶气得一个人跑到城里来找我们,不出几天又不忍心地回去了。

我从未见过奶奶眼里有人常描述老人用的浑浊的目光。她的目光是清晰的,她从不感到无助或是迷茫,她永远坚定地知道自己这一秒、下一秒、每一秒都只需要做一件事,她应该劳动。

我的奶奶,她平凡的一生中找不出任何闪光点,她是平凡劳动者中的一个。但我感谢她对我的陪伴,很幸运我遇见这样的好奶奶。我敬佩她,我仰慕她,以及,我很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