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与小草

时间: 11-06  来源:管彦超

社区里新搬来了一户夫妻,社区旁的公园里,种着一颗大树。小夫妻还没有孩子,大树显得有些孤独。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单调的土壤里钻出了一抹生机,细瘦的嫩芽在风中颤抖,仿佛一束强光,几滴雨水便可摧毁这株小生命。我有义务保护它”大树这么想到,他伸出了一片枝叶为小草挡住了凌厉的风、刺眼的光。也仿佛为了感谢,小草在树荫下,快乐地摇摆着,欣慰的同时,一股责任感在大树心中油然而生。

一道生命的啼哭从产房传了出来,丈夫再也按耐不住,双手颤抖着,从护士的手中接过家庭新成员,他是多么脆弱,多么稚嫩,却又如此真实。一股神奇的力量在瞬间击中了丈夫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从此,他又多了一个神圣的身份:父亲。他感到肩上沉甸甸,却又止不住地自豪起来。

大树永远记得那个夜晚,狂风如饿鬼般吞噬着一切,大树在灾难面前也感到颤栗,但一股更为强烈的信念战胜了恐惧,是责任,是爱,也许,他也不清楚那是什么。灾后,大树几乎被拦腰折断,但不会有人发现,满地残枝碎叶下,那散发着生机却又脆弱的小草。

父亲也忘不了那个夜晚,那一天,他失去了深爱的伴侣,孩子失去了母亲。他嘴唇颤抖地在通知单上签完字,便愣在了那里,他想了很多,甚至于死,直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将他唤醒,爸爸”,稚嫩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脸担忧拉扯着他的衣角,这个坚毅的男作文人,此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在回家的路灯下,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却走得那么坚定。

自那以后,大树不再挺拔,父亲也渐渐衰老,小草和孩子却在无微不至的呵护下日夜强壮,他们开始对长辈的爱浑然不觉,只是对身上的禁锢厌烦,小草觉得,大树争夺了他的阳光和雨水,使他如此瘦弱;孩子认为父亲太过死板,限制了他前往更大的天地,他时常与父亲争吵,甚至还会动手。终于,大树被移栽去了远方,孩子也拿到了异地的录取通知书,他们获得了自由,逃离了这个深爱着他们的地方。

往后的日子,小草必须独自一人面对风雨,他明白了大树的艰辛。即使得到了更多的滋养,他也没有感到更加幸福,也不知为什么,他时常想起与大树的日子,那些回不来的记忆。

学业的忙碌时常让孩子忘记乡愁,但在深夜,他还是会记起他家乡的社区,社区里和蔼可亲的大娘,公园里锻炼身体的大爷,还有,他的父亲。生活的艰辛让他渐渐明白了父亲的不易,过去种种温馨的记忆如幻灯片般浮现于脑海,繁乱却又清晰,他对自己过去的幼稚感到愧疚,但更多的是,思念

一个深夜,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打开手机,点下那个久违的名字。电话那头没有说话,但孩子与父亲都能感受到彼此不平静的心跳。终于,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爸爸”。

风把树叶从远方吹来,水滴在草尖颤抖,不知是雨水还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