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老了
时间: 11-06 来源:李致远
今年是2070年,而我已经69岁了。我的四肢已不再灵活。我的头脑也开始混沌,世界在我眼中渐渐模糊,而子孙的面容似乎也将忘记。我那曾引以为傲的光滑白皙的皮肤已经松弛,布满沟壑与老年斑。
一日,我从床上挣起,女儿听到声响,慌张地冲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将我扶到轮椅上,细心地盖上毛毯,有些生气地说:妈,这种事不必勉强自己。”对,我已经失去了行走的能力,那双多年前为我赢得女子八百米第一的健美的腿,如今已囿于轮椅,渐渐得了静脉曲张,我发现自己似乎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个废人,而我的生命正渐渐在岁月里消磨殆尽。我不甘啊,我挣扎过,却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沦为岁月的奴隶,被放逐在无用之地,失去曾辉煌的所有,没错,我老了,在与岁月的对抗中,成为了彻头彻尾的一个笑话,我想,大概只能这样了,我认命了,就这样潦草而荒唐地度过这仅余的小半生吧。
意志消沉,放弃努力辨认儿孙们愈来愈陌生的面庞,我任由自己堕向黑暗的深渊。直到我在无意间翻到那封信,那封写于53年前的信,我打开信封,那印着龙猫的信纸早已脆弱不堪,似乎我的手轻轻用力,它就会立刻化作碎片消散在空中,我努力睁着浑浊的双眼,辨认着信,辨认着我的青春年少。
致我亲爱的自己:
今天我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作文题:当我老了。一时心绪翻涌,写下了这封信,我不知道,下一次看到这封信会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二十多岁,也许是五六十岁,亦或余生再不见这封信,但愿在启封时,你可以含着笑,看完作文一个傻姑娘写下的感受与幻想。
今年我尚15岁,正值青春年少,但我也知道,再鲜衣怒马、肆意轻狂的少年也会渐渐老去,磨去棱角,变得温柔而内敛,就像那首温柔缱绻的英文情诗《当你老了》中所描述的,我不知晓看到这封信时的你是否也是那种模样。当我老了,大概会与任何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皮肤松弛,双眼浑浊,细纹遍布曾饱满光滑的面颊,也会渐渐失去那些或充满欢笑或压抑泪水的记忆,大概还会渐渐失去行动能力。
但是,我的双眼会褪去青涩懵懂,而布满慈祥,我失去了行动能力,却依旧可以用悠扬的调子哄孙儿开心;我也许会失去那充溢着欢笑与泪水的记忆,但可以用力拥抱当下,把每一天都过得阳光灿烂,也许会忘记儿孙的面庞,但没关系,余生还长,我可以再重新记住,全心全意地爱他们。
当我老了啊,会失去很多,却也会收获很多;当我老了,身子佝偻,满面风霜。可亲爱的我呀,拜托你千万不要厌弃自己。我是少年,可也曾辜负昨天。少年自有他的风流意气、潇洒肆意,而老人却独有慈悲心怀与睿智冷静。我了解自己,青葱岁月尚且会因为小事而厌弃自己,又何况于垂暮之年,所以啊,请允许我说些幼稚之语。
我刚刚文理分科,刚与旧人离别,可我知道,我还是会遇到新人,还是会欢笑,还是会流泪,还是想要全心全意地去爱人。人生之路只要你尚未走完,仍是征途。
也许我的话在你眼中十分浅薄无知,但我知道,当我老了,一定一定是一个温和可爱的老人。
祝你(其实是祝自己)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