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与窗前
时间: 11-06 来源:夏天歌
我的书桌正对着一扇窗。
在我看来,窗子的边缘规矩而小巧,是一个完美的画框,我最喜欢让窗帘常开,就像拉下了大师画上厚重的黑色帷幕。昼夜晴雨争着迎上前来,哦,常常是晴天的阳光先肆意地闯入,霸道地将我笔下的文字都染成了淡淡的金色;但就算是雨夜坏掉的白炽灯般的闪电也吞吐着将远远近近精美的涟漪都揭露得一清二楚。
画面的主体是两棵说不出名字的树。叶片常紫,鸟儿穿梭这一只刚刚扑棱棱藏入到那边花叶的深远处去了,那一只又从这边枝条的岔口华丽地转身出现,像是,电影中常常突然到来又默默离去的凶手或英雄。玻璃后的我想象着它们愉快的鸣啼。若天色将晚,夕阳就是一位调色渲彩的圣手,日复一日给树干极细膩地描画上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的黄。在不知不觉中,从落叶满地的深秋,凝视到梨花”漫天的晚冬,树下并排慵懒地享受暖阳的野猫早已变为了两个紧紧融化在一起的雪人。
一切都让我怀疑窗前就是大地上诗意的栖居地。除了那无声地上窗边,大煞风景的不速之客。
那也是一根枝条,但如扭曲的怪手一般伸展着,堵塞了窗前大片的好风景。在闲置的白昼里,奇怪丑陋的昆虫甚至会顺着它爬进窗来,打扰了造访我的阳光;就算是皓月见证的微风的夜晚,它是动的也是窗外大块大块的阴影,作文让我心难安。它的始作俑者就在我的窗台下方,却始终让居高临下的我,即使踮起脚尖也难望其项背”。你也害羞吗,我想。自此窗帘占据了我的画框的半壁江山。
突然不知是哪一天放学回来,婆婆悄悄告诉我她有新发现,让我下楼去门外窗台边看看。
我终于从高高”的窗台来到门外的地表。人耳是真实的鸟啼,我忽而有些期待,快速转过拐角,见到了鲜少在意的画布后的景色。
入眼,是我熟悉又陌生的渗透着丝丝古朴的铁锈的窗栏,那弯曲的枝条就延伸到窗栏下,挂着一颗像是今天刚刚长成的微微泛红的苹果。我的窗台下是一颗苹果树。正巧,太阳一点一点,接近了西山的边缘,仿佛从地平线的另一头歪歪斜斜地拉伸来细丝一般的光线,轻柔地将苹果树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像黑金色的爬山虎,蜿蜒,蜿蜒。在光影的罗网中,纤细的苹果树俨然天地间的主角,捧着它的金苹果,不知名的紫树是它的护卫。它当是曾在这我视而不见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它当是曾经历了江南春晓的鸟啼,夏夜的繁星,凉秋的落英,暖冬的诗雪。正巧,野猫突然从它树根旁的阴影里跳脱出来,那颗金苹果也在我曾触手可及却一度无视的角落随风摇曳着。
从此,我拉开窗帘,仍常常在窗前发呆,却也不忘去门外寻找小窗视野难及处的别样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