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时间: 11-09 来源:刘子澜
红墙,青瓦,琉璃窗,胡同里的狗,巷子里的猫,骑着自行车散学的伙伴,都是故乡最清晰的印象。
村中心拐角处的面馆,生意总是最红火的,那时候它还没有招牌,只有门口的几张桌凳。偶尔家中大人干农活回来,身体乏累不想做饭了,便拉上一家老小去那里吃面。等面的时候,大人们聊起家常,小孩子们则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偷看别人吃面,用垂涎三尺形容可是再贴切不过了。
面上来了,用筷子一根根地挑起,劲道松散细如丝,小心翼翼的给面翻个个儿,便看到了藏匿着的一些碎肉沫,碗里还飘着蛋花,且金且银,旁边点缀着绿的如翠的葱花,再点一滴圆润如琥珀的香油,闻之亦醉,香飘十里。嘴里嚼着还含糊其辞地显摆自己刚背的古诗此面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
吃完饭便回家悄悄拿上几根学校的白色粉笔,然后三五成群兴冲冲地在面馆周围的红墙上尽情涂鸦。在印着清丰是我家”的五个大字旁边,有着年幼的我们留下的成长印记。
放假期间,偶尔遇见了村东头的大丫或是村西头的二胖,便嬉笑打闹着去村头小卖铺,他们常会用自行车载着我,一路上时不时朝石头上昏昏欲睡的老狗吹几响口哨。到站,跟小卖铺的胖婆婆打招呼,用作文仅有的五角钱买一包辣条,呲拉拉地撕开,便爽快地蹲在路边对辣条大快朵颐。
那时候最美的便是不吃饭,而是躲猫猫般来村头吃垃圾食品。若是遇见了恰巧下地回来的大人,便像是受了惊吓的软弱动物,慌慌张张地一口吞掉余下的零食,就屁滚尿流地蹬上自行车逃之夭夭,剩下无可奈何的大人气急败坏地笑。
有时候,天气恶劣雨下个不停,我只能别无办法地憋在家里,边啃着自家黑糊糊的烤玉米,边依偎在姥姥旁边,看她织给我最爱的粉色毛衣。她安静地织着绒线,只见那淡粉的线在竹针上缠缠绕绕,仿佛化作了一寸一寸的光阴,在她的手上,吐出星星点点的花蕾。
当丝丝缕缕的阳光,暖暖地透过窗外斜射进来,落在藤椅上打着盹儿的花猫上,铺洒在它瘦弱的肩膀上,这时候,琉璃窗辉映出的它的容颜,与窗外粉色的桃花明灭掩映。那瞬间,我开心地跑出去,大喊:天晴啦!天晴啦!”
后来啊后来
面馆的红墙还印着清丰是我家”五个大字,一碗面还是儿时的那个味道,小卖铺的辣条还是五角钱一包,粉嫩嫩的毛衣上,还画着一枚灼灼的桃花,还是红墙、青瓦、琉璃窗。曾经的人儿早已各奔天涯,而故乡的记忆,大抵永是晴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