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冬天
时间: 11-06 来源:党长宇
拟题目的时候,纠结了有一阵子,故乡还是家乡,一时不知如何定夺。只好求助百度。关于家乡和故乡的区别众说纷纭,在众多的答案中,寻找着自己最认同的一个:故乡”指出生或长期居住过的地方,现在已经不住在那里了;家乡”则指现在可能仍住在那里。
对照一下自己:离开家已经多年,父母还在的时候,每年总要长途跋涉、仆仆风尘赶回去嘘寒问暖。后来,父母先后辞世,所谓的家已经名存实亡。因为回去后,面对的只有两抔黄土,不知落脚何处。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于我,已经渐行渐远,只剩下回忆罢了。因此,唤作故乡,更为准确。
年轻时的经历是供以后回忆用的。独处的时候,闭上眼,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它能够穿越时空,把你带到你想去的地方,走上一遭,给你以情感上的满足。
故乡在豫西南,一个偏远的小村庄,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家家户户都是一贫如洗,困顿不堪。尽管如此,但生活的欢声笑语仍然不绝于耳。
春播、夏种、秋收,每一个季节,农人都是辛苦的。独有冬天,是淸闲的。所以,故乡的人们称冬天叫懒冬。下雪的日子,如若大雪封门,一天到晚,都要猫在房中,再勤快的人也要变懒的。没了太阳,主妇们没了做早饭的参照物,一下子乱了方寸,半晌了,还没爬出被窝呢。迟就迟了吧,反正又不干活儿,起那么早也没用,干受冻,还不如躺在被窝里暖和呢。睡到自然醒,伸伸懒腰,打打哈欠,慢条斯理地梳洗打扮,生火做饭,等吃罢早饭,几乎到了小晌午了。还不忘自我调侃一把:咱们吃的这是早饭还是午饭?
有学生的家就不一样了。天再冷,雪再大,母亲们都要定点做饭,迟了,孩子们是要哭闹的。孩子读书辛苦,母亲必须要做坚强的后盾,当然,为了子女,做父母的付出再多,也无怨无悔。
一夜的大雪,把大地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棉衣。推开家门,看着依然洋洋洒洒的雪花,父亲们会自言自语一句:瑞雪兆丰年呀。不是他们有多高深的学问,或是诗兴大发,事实上,他们也仅仅知道这么作文一句比较文雅一点的。通俗一点的就是:麦盖三床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他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于是抡起铁锨,开始铲雪,蓄积了多日的力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别提多开心了。沙沙的铲雪声在冬日静寂的早晨分外响亮。左邻右舍的父亲们都纷纷加入到这铲雪的队伍中,过不了多久,一条条小路在雪地里不断向前延伸,很快,家家相连,户户相通,成为一道别致的风景。
家有小孩的父亲为逗他们开心,饶有兴趣地堆起了雪人。他们堆的雪人,需要仔细看才能认出。如果用审美的标准来对待,毫无美感可言。但不要忘了,他们堆的不是雪人,是情趣,是开心和快乐。
河面上已经结了冰,但不知道厚薄。胆大的沿着河边试探着前行,一步,两步,看来问题不大,继续向河对岸进发。一个,两个,后面跟了长长的队伍。肯定是经不住这么多人的重量,只听咔嚓”一声,冰裂了。反应快的,急忙向岸边跑去,小一点的,跑不及,眼睁睁地掉进冰窟窿里。好在河水不深,一番营救”,终于化险为夷。棉鞋、棉裤、棉袄,一湿到底,在大家的欢笑声中,哭丧着脸回家了。
哆哆嗦嗦回到家,自然少不了挨上一顿臭骂。赶紧把衣服脱了,坐被窝里暖暖。祖母则生起了一笼火,把棉衣架在火上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烤干了,窝在床上半天的小子早就急不可耐,穿上衣服,又到雪地里疯去了。
打雪仗是最简单的游戏,现成的道具,也不需要什么游戏规则,抓起雪握成团,见人就砸,见人就躲,追逐打闹声感染了树上的团团积雪,也来凑热闹,不偏不倚,准准地落到了小孩子的脖子里。
冬天天黑的早,夜极其漫长,没有娱乐工具,只能男人聚一堆,女人围一群,开始了围炉夜话。家长里短,天南海北,无所不谈。人生中很多的知识都是通过这样的形式知道的。
定居南国海岛多年,已经久久没有感受过冬的气息了。每到这个季节,就特别关注故乡的天气,总是期盼能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雪,带我回到堆雪人、打雪仗的那个年代。可惜,我们已经永远回不去了。